夜读种香瓜的那一年

 

有一年,母亲在菜园里种了一片香瓜。那年,我十三岁,正在读初中,妹妹八岁,已上小学,弟弟四岁,还没上学。姐姐十七岁,她住校读书,已经是大姑娘了。我记得她不常在家。

菜园历年来都种菜,有时也会种点玉米土豆和烟草。种香瓜,在母亲眼里,不只是奢侈,简直就是浪费。但那一年,禁不住我们几个再三央求,在每年种土豆的地盘上,播下了香瓜的种子。

在我的记忆中,有一个早晨,不记得是不是已吃过早饭,也忘了到菜园干什么了,我看见了一个手指肚大小的香瓜蛋儿。它浑身布满了茸茸的细毛,藏在叶子底下,如同一只偷看世界的眼睛。也就是从这天起,菜园成了我每天必去的地方。眼睛始终盯那些手指肚大小、鸽子蛋大小、鸡蛋大小的香瓜蛋。有时一天观望一次,若在周日或农忙假里,一天中,三次四次地去探查。

终于有一天,一个香瓜长到了拳头大小,这是瓜田里长得最大的一个。它很醒目,从叶和蔓里突显出来,一下子就引起了我注意。我记得当时细细打量,料定它和腊月里蒸出来的黄米豆包大小差不多。趁四周无人,我一哈腰将它摘了下来。我知道,不得到母亲的许可,我不能摘瓜田里的任何一个香瓜。也许是我一时糊涂,竟然忘了或故意忘了母亲的叮嘱,迅速把它扭了下来。

躲到没人发现的地方,我狠狠咬下一块,把嘴塞得满满的。和我想象与渴望的那种甘甜脆爽不同,刹那间,嘴巴里充溢了尖利的、毫不留情的苦涩,如同爆开了一个充满黄莲汁的水泡儿。瞬间,我就想把它吐出来,但没敢,残渣落在地上,让母亲发现,可不是好玩的,非挨打不可。我咬紧牙关咽了下去,凭这种苦在身体里泛滥,引得五脏六腑翻江倒海,却一声也不敢出。

“独吞”这只香瓜后,大概有三四天,我不曾到瓜田边观望,更不敢把摘瓜一事说给他人。那种苦,只好埋在心里。这中间,母亲告诉我们,香瓜若熟透,就会有香味散出来,上前嗅嗅,带香味的,就是熟透了的。

有一段时间,我和妹妹弟弟三个人,趁母亲下田不在家,就四蹄着地趴在瓜田里,像小狗似的,伸着鼻子嗅来嗅去。这情景至今还记忆犹新。三只贪馋的小狗,在瓜田里爬着,一路嗅过去,凡个头稍大点的,每天都会被嗅一遍。

当然,也是趁母亲不在家的时机,如果自认为“闻到了香味”,就会把它摘下来。其实,嗅出来的气味,大多不真实,似有还无,我怀疑是我摹想出来的。狠狠心摘下来,一口咬去半个,还好,已断了苦,只是不香也不甜,充其量等于喝了半瓢凉水。

每天早晨,母亲下田前,都会叮嘱我们:别摘,等熟透了一块儿摘。可我们却管不住自己,母亲前脚离开家门,我们后脚就跑进瓜田。奇怪的是,明明嗅出了香甜的气,吃到嘴里却平淡如水,有的还没完全断苦。

就这样,暑假过去大半时,香瓜叶子已经泛黄,茎也显出了几分干枯,香瓜已经所剩无几了。我们三个,竟不曾吃到一个甜脆的香瓜。

许久以后,我曾问过母亲,当年种下的香瓜,是不是原本就不甜?母亲说,香瓜得熟透才甜,还生着,你们就心急,摘了,当然不甜了。说到这里,母亲还长叹一声:本想好好管管你们三个,别让你们乱摘,唉,小孩子嘛,嘴馋手贱,难免的,就随你们了。

我记得,从那以后,家里似乎没再种这种东西。直到六七年后,我到外地读书,接到家里的信,说是听了收音机里的广告,有卖香瓜籽的,要我买香瓜籽寄回去。

我知道,母亲又要种香瓜了。

作者:李直

图片来源于网络

新媒体编辑:任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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