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步云坪往事一

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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香蕉屁

上世纪70年代,步云坪有点像煮开了水的一口大锅子,时不时会咕嘟咕嘟的响一阵子。蒸腾出来的热气盖着人脸地闷,闷得人无处藏身。一点也不像灶膛里的草木灰,草木灰可是温温的,细细一嗅,还有点点儿杂草的清香味儿。

开开对香味是相当的敏感,只要哪里冒出一丝丝的香气,哪怕没有资格凑上去闻,像地里的香瓜、别人家的骨头汤、大队晒谷坪的油菜籽等等,隔得老远他也能清晰地辨识出来那种香味来。开开最喜欢灶膛里草木灰的清香,只是因为他可以去闻,这事儿不需要经过大队干部的批准,也不至于连累到父亲又被批斗。即使没有被批斗,父亲有时还会低沉地呵斥道“没骨气!”

这一次,开开没有经得起诱惑,是因为香蕉。

宏高远嫁南方的妹妹回来了,带来了一种步云坪没有,之前也没有看到过的——香蕉。宏高为了感谢开开帮他包办作业,给开开切了一节只有手指那么长的香蕉段,要开开品尝这个稀罕物。开开本来是不敢接别人东西的,但是这个香蕉的香像蛇钻洞一样,怎么扯都扯不出来!开开投降了,被这种从来没有闻过的香味俘虏了。他躲在学校厕所外的苦楝树下,夹着双肩,窝起身子,把那节香蕉放在口袋里,用手捏着,偏着头探进去,把舌头伸出老长老长的,快速地一撩,真香!他回头四边看看,没人注意他,他便用力地用舌头抵着香蕉一舔,舌头一卷,马上抿住嘴巴,闭上眼睛,靠着苦楝树,有点醉晕了。独自享受了一会儿,他咬着牙忍了又忍,还是抵挡不住,于是用小手在口袋里把那节香蕉轻轻地挤了挤,用小拇指勾住口袋,举起来,再迅速地埋下头,用牙齿轻轻一刮香蕉。哟哟,真的香!是那种软软的香,香得人也软软的了。

“啪”,开开的头被猛拍一下,接着被一掌推开,“反动分子、反动权威、封建地主的狗崽子!你在干什么?想反攻倒算啊!”开开照例是不敢反抗的,低着头回到教室。那一天,开开没心思上课了。以前,哪怕是全校批斗他,到了课堂他照样也能专心读书,今天他却实在是做不到了,因为那节香蕉被甩出,甩到了厕所的大粪坑里。他本来是要留给两个弟弟分享的。

分享香蕉是不可能的了,但是分享一下感受还是可以的。他告诉弟弟阳阳和雷雷,那个香蕉啊真是香,香得连打出的屁都是香的!这句话被七岁的小弟弟雷雷听进去了,他十分向往,马上就催开开:“大哥,你挤个屁出来,让我闻闻吧!”开开是很疼弟弟的,于是他就开始使劲,把肚皮起伏得像波浪一样,脸都憋红了,还是没有效果。阳阳说:“哥,我们跳着回家,说不定能够把屁颠出来。”于是三兄弟一路非常奇怪地蹦着跳着。雷雷也不像往常一样要大哥牵着,而是紧紧地跟着大哥,眼睛盯着大哥的屁股,时不时还压低声音追着喊道:“大哥,慢点,我跟不上!我怕闻不到!”走到中坝上,有点起风了。雷雷又说了:“大哥,我们别跳了,你夹紧屁股,别打屁。这时要是一打出来,就被风吹走了,我又闻不到了!”走了几里路,开开的香蕉屁还是没有打出来。到了河边,三兄弟都有点沮丧,开开也很觉得对不住两个弟弟,愣愣地看着河水。忽然他说:“我去游会儿水,把肚子淘空,再上岸,打屁就容易了。”雷雷是真的想闻到那个香蕉屁,但是还是担心地劝大哥:“算了,大哥。还没到端午呢,水里冷。”开开说:“没事!”就脱衣服,准备下水。但是阳阳又提出一个问题:“哥,要是你在水里就打屁了,雷雷就闻不到了!”雷雷被这个问题问得也忘记刚才的关心,马上接住话音:“我也下水!”于是三兄弟都扑腾到了水里。开开没敢放开去游远,只是用双脚蹬水踩水,这样就确保跟着身后的阳阳和雷雷不会错过了。开开也不敢游到深水区,他试过,要是屁来了,他必须能够窜出水面,露出屁股,否则那个香蕉屁就会在水底下被沽出。他无法判断,那样的香蕉屁是否还能发出香味,他必须做的保险些。阳阳也知道要保险,要保证效果,他安排雷雷游在他的下方:“雷雷,你跟紧大哥,我给你挡着风!”雷雷也是不敢用双手搅动水面,学着大哥的样子,随时准备着跟上前,生怕错过。他的头伸得好长好长。开开回头看时,发现雷雷像极了家里那条黄狗在过河,鼻子贴着水面一抽一抽着,开开从来没发现弟弟的鼻子那么的长。

可能是因为水冷的原因,那番努力还是白费了。

过了河,雷雷有点等得不耐烦了,有点烦躁,但是一直没有停止过想办法。经过一片红薯地,正是宏高家的。他眼睛一亮:“大哥,挖个红薯吃,打屁就容易了!”开开犹豫了,但是还是坚定地一跺脚:“好!为了你,我干了!但是谁也不许说我们到偷苕!”阳阳却不同意:“雷雷,为了一个屁,你就忍不住了!大哥,你也是的,不像个大哥的样,你要是偷了,我就告诉妈妈,你就完了!”开开马上就蔫了,嘴里嘟嘟:“我还不为了雷雷嘛!”阳阳回过头对雷雷说:“雷雷,偷苕本来就不对。再说,如果吃了苕,那打出来的屁,就夹着苕屁的臭,香蕉屁就不是纯香的了,也不好闻了。让大哥给你放个干干净净的香蕉屁,好吗?”雷雷想想,真是这个道理,也放弃了用苕催屁的念头,但还是叮嘱大哥:“那,大哥,万一你要打屁了,先憋住,喊我一声啊!”

一路磨磨蹭蹭,一路依然没屁,回到家中,妈妈已经做好晚饭。雷雷一看,便扯了扯开开的衣袖,两人缩在到了土墙角落里窃窃私语:“大哥,今晚你能不能忍着别吃晚饭?”开开纳闷:“为什么?”雷雷的眼睛里满是乞求:“今晚还是苕饭,我,我怕你的香蕉屁变臭了......”开开摸着雷雷的头说:“好的,大哥不吃!”雷雷有点开心,也有点愧愧地:“我也不吃,我陪着你!”

开饭了,开开端了一个碗就要离开,雷雷端起碗也要起身。已经习惯了沉默的父亲抬眼一看,用筷子敲了敲桌子:“今天怎么了?忘了我说过的‘一家人,事要一起干,饭要一起吃’?这是规矩,规矩!坐下!”开开马上坐下,说:“我肚子不舒服......”雷雷接话:“我肚子也不舒服。”开开对着雷雷说:“你肚子可以舒服,又不是你要......”开开妈觉察到有事情了,把阳阳拉到了一边。一会儿又回到餐桌边,把父亲叫了出去......

爸爸妈妈回到饭桌边,三兄弟都低着头。妈妈含着眼泪说:“今天的晚饭大家都慢点吃,你们三个先做作业,再预习明天的课,不,再加一天,把后天的课也预习了!如果那时候你们刚才想的事情还没有办好,妈再热饭,我们再一起吃!”妈妈用手一抹眼角,便拿起竹罩子盖住了饭桌。开开抓住妈妈的手说:“妈,不用!待会儿饭冷了,你又要热,我们还是现在就吃!”雷雷也站起来:“妈,你腰疼,不要再累了,我现在就吃,现在就吃!”妈妈揽过雷雷,贴在怀中:“都是妈的好伢崽,你们不是一直想吃酱油炒饭吗?你们学习之后,还没有等到那个那个......我们一家今天就当提前过端午节,妈给你们炒酱油饭!说话算数,一定炒!”父亲向来话少,却十分威严,这时父亲的目光却有些躲闪,腮帮子的肌肉在不规则地跳动,父亲紧紧地握指成拳,用力地憋着绷着。猛地,听到一声——“我来炒!”,那是从父亲牙缝里挤迸出来了的三个字!

星星已经满天,四周安安静静。步云坪这口大锅子也像生了锈一样,咕嘟咕嘟的声音,早已经没有了,暂时没有了。像是被夜风吹走,飘得很远很远......

开开只记得,那晚的酱油炒饭真的香,很香!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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